《以前,聽到我當社工,大家總是堆著笑說我真是有愛心;我想,以後,聽到我當社工之後,大概會有一窩鋒的人對我說,啊!妳真冷血才去當社工…》



一直都想提筆寫下我最近的想法,可是,腦筋裡轉也轉地卻也想不到有什麼東西可以寫,因為要說得太多,說不清楚的更多,到底要怎麼說,才能說服自己繼續當個社工!

當個兒少保社工,我雖早已有心理準備,這是一個高風險的工作,但同時,我也相信,這份工作一定值得我付出心力、付出可能有的危機,因為,我能夠服務到高危險的家庭,我可以阻止可能的悲劇發生。

可是,令人遺憾的是,我們即使能夠阻止千百件的悲劇發生,卻無力承受一、兩件的悲劇出現,因為我們每一個案件都與一個生命息息相關,我們被賦予了極重大的責任,可是,誰來支持我們能夠在前線衝鋒陷陣?

當家長在電話的那頭咆哮著,你們社工吃飽太閒嗎?警察都來察看過了,你們還要來做什麼?
我們低著頭跟家長抱歉,因為通報進來,我們就必須盡到訪視的職責!

當通報單過了一兩天才進到我們手上,抽屜裡還堆著一堆案件等著我們去訪的同時,到底該先訪哪個?如果電話沒人接聽、如果家長惡意躲避,我們必須像個偵探一樣,四處去巡察、甚至必須等到夜晚冒著可能被轟出來的危險去按門鈴!

24小時內訪視,說得好像比較簡單一點!

當我們發現這個家庭孩子叛逆到經常性逃家、家長對我們說著:「孩子你們帶走好了,留在這,我遲早有一天打死他!」!

是啊,帶走他,省得惹家長心煩意亂,我有時搞不懂,孩子難道是我生的嗎?怎麼我比他們還更著急著孩子?!

當我們發現這個家庭,有疑似精神疾病患者或是受刑人,我們不但可能得先保護自我的安危才能前去家訪,有時候,還得被拒在門外、被罵到體無完膚,連帶著警察前去,還是得不斷地被家長責罵,打孩子的是家長啊!可是,除了勸導就醫之外我們還能怎麼辦?

沒有就醫紀錄無法轉介衛生單位,沒有傷人、自傷嚴重的記錄無法強制就醫。我想到黎小弟的嬸婆有憂鬱症,我開始擔心案母有躁鬱症的,我是不是該一併安置孩子?

原來安置是保護社工員的最後一條生路?

我以為,我在學校學習到的是以兒童最佳利益出發,以維繫原生家庭的完整為前提!我在報上看到中縣社工員小如說的「我以為我可以多維繫照顧者與案主之間的感情…」,我們該怎麼辦?該放棄案主可以維繫原生家庭的可能,還是乾脆廣蓋孤兒院好了,把可能受到虐待的孩子一股腦地送進去!

家長害怕我們安置的,我們反而好著力,想辦法找資源、找親職教育來促進親子關係,教導家長怎麼樣不要用體罰來管教孩子!

但是,現在我們多數的家長都威脅我們,如果我們不帶走孩子,可以啊,等著替孩子收屍。

夾在中間裡外不是人之外,還得拼了命地去追安置床位,去問督導說是不是要安置個案時?督導第一句話先問:「有床位嗎?」,是啊,萬一沒有床位,這些孩子只能被無奈地放在家中,社工員只能不斷地向上天祈禱,一切順利平安。

這是一個小社工在前線的點滴心情。

前陣子低收入複查工作大忙碌的時候,我也在心中默默祈禱著,我的兒保個案們要乖乖的,不然,可能就是得把我分成好幾個分身,到處去訪視孩子、救孩子,最好還有一個專門在辦公室裡接電話、寫報告。

我想,我並不對黎小弟整個事件做任何的評斷,說真的,這件新聞在社會上的評價已經多如牛毛了,實在不需要我錦上添花,但是,我實在是需要有人來告訴我?到底要怎麼做,才能夠當個「不冷血」的社工!

我還需要再學習、再成長,而整個社會也需要再學習!否則,黎小弟不會是唯一的犧牲者。換個角度想,黎小弟犧牲了他自己的生命,可是卻換來了整個社會的重新省思,這或許也是一樁好事,不是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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